带着一丝疑惑，萨夫瓦将手中的文件翻开，却赫然发现，这竟然是一份调职令，其具体内容，是将他从第76空降师的现有部队，调往北高加索第14边防分局，担任第129边防大队下属的苏拉克边防所负责人，军衔级别为少尉。
如今的俄罗斯拥有六十个边防分局，每个边防分局都是团级的配置，每个边防分局是归属于边防大队的下属分支，大部分边防所都是连级配置，少数重要地区的重要边防所，则是营级配置。
在苏联时期，边防军系统是属于国家安全机构统管的，而在苏联解体之后，整个俄罗斯到处都很混乱，边防军系统自然也不例外，在最初的几年里，就连国家安全机构都被解散了，也就是说，边防军的直管部门都缺失了，因此，这个庞大的系统有多么混乱，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了。
直到独立两年后，俄罗斯联邦的安全部才组建起来，边防军便被纳入了这个机构的管辖范围，但是很快，联邦又成立了边防军总司令部，于是整个边防军系统又从安全部独立出来，成为了一个单独存在的机构。而到了去年，边防军总司令部被撤销，该系统又更名为联邦边防局，至此，整个边防军系统便彻底与国家安全机构以及军事机构脱离了关系，成为了一个具有军事职能的行政部门。
实话说，除了这些这些基本的常识之外，萨夫瓦对边防军系统以及那个所谓的苏拉克边防所，毫无了解，当然，他更不知道科托利诺夫为什么要将自己弄到这个地方去，但他了解的一点是，一般人要想拿到这份调令，肯定是非常的不容易。
为什么这么说？
因为萨夫瓦现在还在军队服役，而且他不是义务兵，而是合同兵，在车臣战事不顺的情况下，他这样的合同兵想要顺利退伍都不是一件容易事，更何况还是从军队系统内，直接调到边防军这样的行政系统中去，这种事，若是没有高层人物插手，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。
“这就是你的第二个选择，”科托利诺夫等着他将文件看完，这才笑着说道，“怎么样，有没有兴趣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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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明白，”萨夫瓦左手拿着文件，右手在身前无意识的摆动两下，说道，“这......”
“亚历山德，你知道，就是那天在咖啡馆里和我一起的那个人，”科托利诺夫说道，“苏拉克边防所原来是由他负责的，现在，他已经死了。”
“所以......”萨夫瓦抿了抿嘴唇，用疑问的语气说道。
“所以，需要有人去接替他，”科托利诺夫耸耸肩，说道，“我调查过你的情况了，即便是你能以伤员的身份退伍，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，你孤身一人，即便是回到家乡又能做什么呢？我想，你恐怕连一份正经的工作都找不到吧？在哈萨维尤尔特，你救了我，我给你一份回报，这就是我要做的。当然，在苏拉克边防所，你也能帮到我，我们算是互帮互助。”
萨夫瓦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调令，问道：“我想先了解一下苏拉克边防所的情况。”
“苏拉克你知道吧？它就在苏拉克河的河口，”科托利诺夫说道，“而苏拉克边防所就在苏拉克以北三十公里的地方，距离马哈奇卡拉港口不到六十公里。在那里，我有一些小生意需要人照看，过去，一直都是亚历山德在负责，现在......”
说到这里，他停下来，扭头看了看萨夫瓦，转口道：“你先在这份调令上签好名字，然后，我会详细告诉你应该做些什么。”
苏拉克河就在达吉斯坦境内，它连通着里海，萨夫瓦能够大概想象到这个边防所的位置。
当科托利诺夫将这番话说完的时候，萨夫瓦并没有多做犹豫，他甚至都没有多问，直接从储物箱里拿出一支笔，在调令的最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他不知道科托利诺夫在苏拉克那边的生意究竟是什么，但他知道的一点是，这个看上去似乎人畜无害的家伙，背景非常深，对方看似给了他两条选择，实际上，他真正能选的，就只有第二条。在科托利诺夫看来，他给出的选择似乎是好意，但若是萨夫瓦拒绝了这份好意，天知道这家伙会怎么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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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，萨夫瓦也可能是想多了，没准科托利诺夫就是单纯想要给他一个很好的安排呢，但作为弱势的一方，萨夫瓦不能因为一个“可能”便去冒风险，他必须选择最妥帖的那条路。
除此之外，萨夫瓦未尝没有搏一搏的心思，正如科托利诺夫所说的那样，即便是他顺利从军中退伍，本身也没有什么好的出路可循，他是孤家寡人一个，与其退伍后面临茫然的未来，还不如接受对方的建议，去苏拉克那边做一番尝试。科托利诺夫在苏拉克所做的生意或许是不合法的，但在如今这个粪坑一般的俄罗斯联邦，人们更加在乎的，是能不能赚到，而不是生意合不合法。
再者说啦，苏拉克那边再危险，还能比战争前线更加的危险吗？
“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，”看着萨夫瓦在调令上签了字，科托利诺夫伸手过来，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，笑道，“现在，我们是真正的自己人了，放心，你肯定不会为了今天这个决定而后悔的。”
苏列夫肯特，捷列克河畔的一座小城，城区人口不足两万，其中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都属于阿瓦尔族人，作为科托利诺夫的密友，沙米尔就是阿瓦尔族人。
临近黄昏，城区东郊的卡拉哈尼村，一处紧紧傍依着捷列克河的葡萄园内，科托利诺夫与萨夫瓦两人盘腿坐在一张松软的毯子上，一边眺望着近在咫尺的那条大河，一边小声的交谈。
此时才刚刚进入三月份，在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严冬之后，天气回暖的迹象还不是很明显，不过，河面上的冰却已经全部化掉了，远远看过去，甚至可以看到河滩上，已经有了些许的青绿色。
离着两人不过五六米远的地方，一堆篝火已经被点燃，三个穿着阿瓦尔族传统袍子，头戴围巾的女人，正将一只宰杀干净的羊架到篝火上。
“......十二艘船，每艘船都必须搭配上我们的人，”科托利诺夫端起小茶几上的酒杯，轻轻抿了一口酒，继续着刚才的话题，“你应该知道，在利益的面前，任何人都不可靠，所以，每一分钱都必须死死盯住，否则的话，它就会被别人偷走。我们不仅要在每一艘船上都安排好自己人，而且要对跟船的人实行轮替的制度，如果总是安排一个人跟固定的一条船，那么要不了多久，你就会发现这个自己人已经站到对面那边去了......”
科托利诺夫正在介绍的，就是他在苏拉克那边的生意。这家伙与某些人合伙，在苏拉克河口以北的利沃夫斯基沼泽区边缘，弄了一个偷猎码头，总计十二条渔船，为他们日夜不停地捕猎鲟鱼。
里海的鲟鱼鱼子酱举世闻名、价比黄金，在前苏联时期，这里出产的鱼子酱每年都能为国家换汇巨量的外汇。不过，为了保持鲟鱼的稳定供应，当年的苏联政府与同为里海沿岸国家的伊朗签有协议，双方都对捕猎鲟鱼的规模和时间做出了严格的规定，且严禁私人捕捞。
而随着苏联的解体，当年两国所签订的协议已经作废，除此之外，里海的沿岸国家从当初的两个，变成了现在的五个，于是，偷猎的现象就开始变的日益泛滥。而最近两年，随着联邦边防局的成立，边境缉私的工作划归了边防军来负责，在里海沿岸地区，打击非法的鲟鱼捕捞行为，也是边防军的职责之一。
科托利诺夫没有说他的合作者是谁，但他们的能量无疑是巨大的，因为在他交代给萨夫瓦的工作中，主要的两项就是：保护他们自己的捕捞船，同时打击那些不明身份的非法捕捞船。
与此同时，科托利诺夫还要求萨夫瓦安排人跟船，对每一次出海捕捞的鱼获量做好统计，很明显，他对那些合作者也不是完全信任的。
“负责运货的车，每三天会去一趟，”科托利诺夫将酒杯放回到桌上，又拿过酒瓶，替萨夫瓦面前的酒杯斟满，这才继续说道，“你一定要记住，将每次的出货量统计下来，我会定期找你核实。也就是说，你需要统计的数据有两个，一个是渔船出海时的渔获数据，一个是每次出货的量。”
萨夫瓦点点头，表示自己记住了。
“边防所的一切事务，都由你来负责，”科托利诺夫说道，“我给你的忠告是，要想做好这件事，就必须坐到手要狠、心要硬、胆子要大，只要能保证生意不出问题，你在那里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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