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些家伙并不守规矩，他们觉的凡是他们想要的，我们就应该同样想要，那些不想与他们保持一致的，不想站在他们那一边的，就是异教徒，就是异端，就应该受到惩罚。”
木屋门外，一株冷杉树下，老拉夫尔换上一支香烟，有些干瘪的嘴唇哆嗦几下之后，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述村子里遇到的麻烦事。
“我们不喜欢那些车臣人，他们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印古什，待在车臣，待在哈萨维尤尔特，而不是像流浪的吉普赛人那样到处乱跑，”香烟是萨夫瓦带来的，不是难抽的如同干草一般的马合烟，但老头显然抽惯了马合烟，换了烟型之后，他竟然还有些不适应了。
在咳嗽了几声之后，他皱眉瞅了瞅手上的过滤嘴烟卷，想了想，直接将烟卷上的过滤嘴拧下去，这才继续抽了一口，说道：“三次了，那些车臣人已经来过这里三次了，他们告诉我们说，卡尔梅克人应该像他们一样联合起来，反对俄罗斯人对整个高加索的奴役，所有信奉伊斯兰的教徒，应该响应他们的号召，向那些莫斯科佬发起圣战。”
愤愤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，他咒骂道：“真是活见鬼，我看他们是疯了已经，竟然将他们自己当成了真主的代言人，好像他们能够代表真主，知道真主在想些什么，准备做些什么，并且，他们还有权力代表真主，将他们的意志加诸在我们的身上。”
“我们卡尔梅克人是山民的后裔，我们的祖先曾经留下过训诫，不主动与俄罗斯人为敌，而且，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，我们有自己的土地，有自己的河流，有自己的葡萄园和牧场，我们能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女人、孩子，那些俄罗斯人，”伸手指了指萨夫瓦，老拉夫尔说道，“就像你们，并不像车臣人说的那样，会来骚扰我们，打乱我们的生活。既然这样，我们为什么要战争，为什么要将我们的小伙子送上战场呢？有战争就会有死亡，这一点在我们的历史上已经被无数次的证实过了。看看我们的小伙子们，他们需要几十年的时间，才能从一个婴儿成长起来，他们每个人都是家中老人、妻子和孩子的希望，我没有理由，也没有权力将他们送到与他们无关的战场上去，替那些车臣人卖命。”
“你是个睿智的人，拉夫留夏叔叔，”萨夫瓦朝着老人竖起拇指，嘴里由衷的说道，“你的存在对所有秋洛诺夫卡村的人来说，都是一种幸运。”
这种吹捧对老拉夫尔来说，显然非常的受用，他摸了摸下巴处雪白的胡子，笑道：“人活的久了，总是能看清楚很多事情的。”
话声落地，他又瞅了瞅萨夫瓦，转口道：“虽然我们不想加入车臣人的战争，但却并不畏惧战斗，只不过前提是，战斗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。就像我说的，那些车臣人并不守规矩，从哈萨维尤尔特传来的消息，那些车臣人游说了普鲁库姆斯科耶村，希望那村子也参与到他们的圣战中，并为他们提供钱和人，在被拒绝之后，他们便袭击了村子，杀死了很多人。”
“这个消息准确吗？”萨夫瓦下意识的问道。
“我们也无法确认消息是否准确，但多加几分小心总是没错的，”老拉夫尔说道，“为了提防那些车臣人搞鬼，我们村子已经安排了年轻人站岗，并且安排他们接受必要的训练。只是我们手里的武器很少，之前买来的步枪，即便算上那些勉强能用的，也只有十二支，子弹更少，只有两百多发。所以，我们需要更多的武器，尤其是更多的子弹。”
萨夫瓦点点头，他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阿基姆，略一迟疑之后，说道：“那么，拉夫留夏叔叔，你们的村子里有多少能够参加战斗的人呢？我的意思是，嗯，能够参加相关军事训练，并且能够随时投入战斗的人。”
“为什么要问这个？”老拉夫尔很警惕，他蹙眉问道。
“啊，我没有别的意思，就像我刚才所表明的那样，在我的观念中，我们是邻居，而邻居就应该相互照顾，相互扶持，难道不是吗？”萨夫瓦摊开双手，用诚恳地语气说道，“在这里，我之所以问这个问题，只是想要尽可能多的为你提供武器，包括你们现在缺乏的枪支和子弹，我甚至可以为你们提供正规化的军事训练。你知道，战斗并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，并不是一个人能够开枪的人，就能在战斗中有出色表现的。”
语气顿了顿，他环顾四周，目光在远处的几处房子扫过：“拉夫留夏叔叔，你刚才说的话我很赞同，村子里的每一个小伙子，都是他们各自家庭中的顶梁柱，他们有老人需要奉养，有妻子和孩子需要照料，所以，哪怕是为了保证整个村子的利益，保证他们自己的利益，为了这一切而不得不参加战斗，你也应该尽一切可能让他们从任何一场战斗中存活下来。而正规化的军事训练，就是为了让我们的战士在击败敌人同时，尽可能的保存自己，让自己在战斗中存活下来。从这一点上说，拉夫留夏叔叔，你的村子需要来自我们的帮助。”
老拉夫尔眉头紧皱，他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决，可以肯定的一点是，尽管过去边防所与秋洛诺夫卡村之间有往来，甚至往来还比较频繁，但作为一个相对比较封闭的村子，他们的排外意识还是比较浓的，即便是对边防所的人，他们也抱着一定的怀疑态度。
不过，相对于真正的外人来说，萨夫瓦所面对的局面实在是好太多了，若是那些从未与村子接触过的人，别说是坐在老拉夫尔面前同他交谈了，估计他们连在村子里多停留一会儿的机会都捞不到，村中的民兵会直接驱赶他们，甚至都不会让他们靠近村子。
“拉夫留夏叔叔，为什么要排斥我们呢？”见老头犹豫不决，萨夫瓦笑道，“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，也知道我们对秋洛诺夫卡村没有威胁，我们之间可以建立一种守望相助的关系，这对我们双方来说，都是有利的，难道不是吗？”
“好吧，你说的的确有道理，”老拉夫尔抿了抿干瘪的嘴唇，说道，“我们现在有六十个小伙子，这也是我们能够抽出来的全部人手了，六十个小伙子，都是好样的。”
“那么就按照你说的，边防所为你们提供六十支突击步枪，”萨夫瓦毫不犹豫的将话题接过来，承诺道，“子弹的话，我们可以暂时为你们提供一千发......”
“少尉......”一旁的阿基姆吃惊的插口说道。
难怪他会感觉吃惊，因为整个边防所的武器库内，现在都没有这么多的武器，子弹的话还好说，可突击步枪是绝对凑不够六十支的，就算是有六十支，也不能全都拿来送给秋洛诺夫卡村吧，边防所自己用什么？赤手空拳吗？
在如今的高加索地区，军队私下出售武器的事情的确是屡见不鲜，但总归没人会大胆到卖掉全部武器，搞到自己的士兵没得用的程度。
萨夫瓦朝他摆摆手，不让他说话，随后继续对老拉夫尔微笑道：“拉夫留夏叔叔，我说话算话，你可以安心等我们几天，我想最多不会超过一周时间，我承诺的武器就会专门给你们送过来，在这段时间里，你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，是不是需要我们为你的小伙子们提供正规的训练。”
“你们需要什么？”老拉夫尔是个人生阅历丰富的老头，他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，萨夫瓦为他提供这么多的武器，自然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的，因此，他问道。
“很简单，拉夫留夏叔叔，我们想用村子西面的河对岸......”萨夫瓦弯下腰，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，就在泥地上画了一个简陋的示意图，说道，“就河对岸那个废弃的磨坊，我们想用那个废弃的磨坊改建一个仓库。”
“仓库？”老拉夫尔诧异地问道，他是本地人，当然知道河对岸那个废弃的磨坊。那个磨坊从他年轻的时候就伫立在那里，是一个用石头垒砌起来的建筑，早就荒废掉了。
“是的，仓库，我们边防所有一些东西需要运出去，找地方卖掉，”萨夫瓦点头说道，“可你也知道，边防所毕竟毕竟比较特殊，而且周边的路况也不好，所以，我们打算在河边建一个仓库，将我们的东西走水陆运出去。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老拉夫尔敏感的追问道。
“吃的，用的，当然，还有一些伏特加之类的，”萨夫瓦没有隐瞒，他如实说道。
“就只是这些东西吗？”老拉夫尔显然还没有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所在，或者说，他都没想到萨夫瓦所说的“吃的、用的”究竟是什么，又有多大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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