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海上讨生活嘛，总免不了要承担风险的，”将雨伞放在门边，徐将军朝着萨夫瓦的位置走了两步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，他重新走回到门边，从角落里拿了两个马扎，一边走过来，一边说道，“收益越大，风险越大，这是一条定理，永远不会改变的。”
看着这家伙走到近前，将一个马扎递给站在那儿的阿基姆，萨夫瓦才瞪着眼睛说道：“我感觉你说的这些话似乎意有所指，说说看，你是不是猜到我过来的目的了？”
徐建军将马扎放下，用手按了按，确定足够结实之后，才一屁股坐上去，用力吐了口气说道：“哎，人一上了年纪，就总感觉浑身不对劲，哪怕只是坐的矮了点，都会感觉呼吸不顺。”
萨夫瓦冷笑一声，直接翘起二郎腿，说道：“你的呼吸不顺可不是因为坐的矮了，而是因为肚子太大了，当然，不管你说什么，我都不会站起来，把这个椅子让给你的，你死了这条心吧。”
“哈哈，”徐建军大笑，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萨夫瓦，说道，“萨夫瓦，想不想听我给你提的一条建议？”
“我不想听的话，你就不会说了吗？”萨夫瓦一脸“好奇怪”的表情，说道。
“如果，我的意思是说如果，”徐建军没有理会他的调侃，自顾自的说道，“如果将来的某一天，你在俄罗斯待不下去的话，不妨就来南边吧，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，妥善处理好你的生活问题。你也知道我们的国籍是不好拿的，但如果你有需要的话，特事是可以特办的。”
萨夫瓦并没有过多关注对方的这份承诺，对他来说，去国内是不可能去的，即便是将来在俄罗斯发展不下去了，他也不会选择去国内，那里根本没有他生存的土壤。
“我会考虑的，”摆摆手，萨夫瓦说道，“不过，我们还是都祈祷着没有那一天吧，至于现在，咱们还是先说说舰队那边的事情吧。”
语气一顿，他吸了口烟，迎着徐建军的目光，说道：“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一些消息？”
“这种事情固然可以瞒住普通人，但要想瞒住所有人，却不是一件容易事，”徐建军倒是没有再绕圈子，他点点头，说道，“其实，最近莫斯科面临的局势还是很危险的，按照知情人士的判断，在未来一段时间内，不能排除俄罗斯发生军事政变的可能性。”
搓了搓双手，他继续说道：“克里姆林宫在处理沃罗比约夫的问题上，手法过于粗糙了，最重要的一点是，从当前的局势来看，当初沃罗比约夫的立场似乎已经被证明是正确的，而这一点再加上俄军在车臣所蒙受的巨大损失，已经将克里姆林宫，将俄罗斯国防部的威信降到了最低点。”
摸摸口袋，他掏出一张纸递到萨夫瓦面前，指了指上面书写着的内容，说道：“这是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，很可靠，据说克里姆林宫已经有了更换格拉乔夫的计划，但用来接替他的人，却是切切瓦托夫，呵呵，可以确定是，如果这项任命获得通过的话，那么至少远东军区是会出乱子的。”
尽管萨夫瓦只是边防所的一个小小少尉，但徐建军所提到的这些人，他却是都知道的，因为这些家伙最近在俄罗斯都非常出名。
沃罗比约夫就不用说了，他是去年才刚刚“被退役”的俄军上将，其所担任的职务是俄罗斯陆军第一副司令，是一个既有实权，又有威望的俄军高级将领。在去年莫斯科决定进攻车臣的时候，他提出了明确的反对意见，认为各支部队并没有做好战争准备，同时，他也拒不接受总统父亲要求他前往车臣指挥作战的命令，最终，因个人健康原因被单方面的宣布退役了。
至于切切瓦托夫，这位将军就是一个活着的传奇，他在苏联解体前夕，是基辅军区的司令员，当时，在莫斯科那些人囚禁戈尔巴乔夫的时候，他是坚决站在紧急状态委员会那一方的，不仅如此，他在苏联解体之后，还拒绝向独立的基辅政府效忠，差点为此搞出来一场政变。结果，事机不密，政变失败了，幸亏他见机的早，赶在囚车追上他之前，先一步逃回了俄罗斯。
从政治立场上看，从基辅讨回莫斯科的切切瓦托夫，应该是没有好果子可吃的，但离谱的事就在这里了，他回到莫斯科之后，不仅没有因政治立场的问题而受到追究，反倒成为了新一任的远东军区司令员，而在之后的几年里，此人在远东军区任上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，贪污军费、倒卖军火物资，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。短短三四年时间里，各种检举揭发他的举报信，估计能装满一辆卡车了，偏偏人家就是屁事都没有。
去年的时候，沃罗比约夫被退役之后，将远东军区搞的乌烟瘴气的切切瓦托夫将军，再次得到高升，人家接替了沃罗比约夫的职务，成为了俄罗斯陆军第一副司令，而听徐建军的意思，这家伙貌似还要当联邦的国防部长？
我去！要真是那样的话，估计没准还真有人要闹政变了，毕竟切切瓦托夫在军队系统内可没有什么好人缘。
“我给你说这些的目的，其实想告诉你，莫斯科对里海区舰队的掌控是非常有限的，”徐建军继续说道，“太平洋舰队所发生的事情，固然会对里海区舰队的整体氛围构成影响，但只要俄罗斯当前总体的***势不发生转变的话，那么这种影响也是非常有限的。”
徐建军的意思很明确，他就是在告诉萨夫瓦，太平洋舰队出了那么大的丑闻，里海区舰队肯定也会受到影响，阿斯特拉罕的气氛可能会紧张一段时间，但俄罗斯这个国家的混乱还是会继续下去，因此，这种紧张的气氛终归只是表面上的，它什么都改变不了，因此，造船厂的事别直接放弃，有机会还得整。
“我认同你的分析，”安静的听对方把话说完，萨夫瓦笑了笑，说道，“或许你还不知道，前天的时候，区舰队已经出事了，在一批中层舰队校官的带领下，部分舰队的舰只围堵了总港航道，将整个港口的进出阻塞了整整一天，最终，他们迫使马索林出面谈判，取消了对舰队中基层的一系列军纪调查。”
“哗变？”徐建军面色一变，他是海军出身，自然知道这种事的性质有多么严重，若是在一个正常国家发生这样的事情，整支舰队从上到下全都得跟着倒霉，说不定连舰队的番号都得撤销重建。
“这叫请愿，不是哗变，”萨夫瓦咧嘴笑道，“嗯，你知道这个消息是谁告诉我的吗？”
“谁？”徐建军好奇的问道。
“一个叫卡尔尼诺夫中校，他也是里海区舰队军纪检查处的检察官，”萨夫瓦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，他说道。
“列夫·谢苗诺维奇·卡尔尼诺夫？”徐建军愕然道，很显然，他至少是知道卡尔尼诺夫中校这个人的。
“没错，他专门邀请我参加了舰队中基层将领间的一场宴会，然后在宴会上和我谈了三件事，第一件就是有关这次请愿的事情。”萨夫瓦说道。
“剩余两件事呢？”徐建军追问道。
“剩余两件事，一件是我需要和他们舰队的人合作做生意，每月必须向新罗西斯克输送定量的物资，所得利润四六开，我四，他们六，而且从运输船队，到物资本身，都需要由我来掏钱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？”萨夫瓦眯着眼睛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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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们拿到了你的把柄？”徐建军吁了口气，说道。这太明显了，如此不平等的合作关系，若不是对方拿到了萨夫瓦的把柄，又怎么可能提的出来？
“不是我的把柄，是我们的把柄，”萨夫瓦的唇角抽了抽，说道，“他告诉我的第三件事，就是让我转告你们，做事低调一点，他还专门提点我，拆解一艘渔船，没必要花费半个月的时间。”
“造船厂的事呢？”徐建军沉默了一会儿，问道。
“那里是个陷阱，至少从那天开始，就是这样了，”萨夫瓦倒是没有隐瞒，他坦率地说道，“舰队那边需要给莫斯科做个样子，正好，那些围着造船厂流口水的家伙们，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舰队的存在，所以，卡尔尼诺夫的意思，就是打算将那些人拿出来做个‘人样子’，这样既能让莫斯科脸上过得去，又能彰显舰队的存在感，所以......”
耸耸肩，他最后说了一句：“我可不想再掺和到这个烂泥塘里去了。”
这一次徐建军倒是没有沉吟很久，他几乎是立刻便点头说道：“你的顾虑是对的，而且，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也非常重要......”
他伸手在萨夫瓦的膝盖上拍了拍，起身说道：“你先坐一会儿，我去打个电话。”
【作者题外话】：老书明天恢复更新，三阳今天转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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